马斯克传
这段描述马斯克小时候的场景:
智力发育迟缓。”他的一位老师解释说,他在大部分时间都处于恍饱状态听不进去别人说的话。“他一直看着窗外,我说你要注意听讲,他说:“叶现在变成棕色的子。”埃罗尔说埃隆说得对,树叶就是变棕色了。
当父母同意对埃隆进行听力测试时,僵局终于被打破了—好像这就是问题的症结所在。埃隆说:”他们认为是我耳朵的问题,所以把我的腺样体拿掉了。”学校的负责人不再纠缠于他的注意力问题,但这没有改变他在思考问题时置身事外、无视外界信息的倾向。“从小时候开始,如果我要思考一些困难的问题,那么我所有的感官系统都会关闭。”埃隆说,“我看不到,也听不到任何东西。我在用大脑进行计算,而不是接收外界的信息。”班上其他孩子会跳起来,在他面前挥舞手臂,看看他能不能注意到他们,结果没有。梅耶说:“当他眼神放空时,最好不要试图干扰他。”
除此之外,他不愿意保持涵养地忍受那些他眼中的“傻瓜”,这让他的社交问题变得更加复杂。
让我想到了初中时被认为像一个傻瓜似的样子,反应迟钝,不理解他人说的话外音。我认为是自己的问题,然后开始模仿他人理解他人说话时的方式。
当我看到马斯克提到大学时,不想为那些商科的人打工时,我心里咯噔一下,立马就知道,这个时间点之后的信息没用了。因为按发展心理学的划分,这个表述已经足以反映出其“自我同一性”已经建立起来了。对比国内,同一阶段的大学生还困扰于“我要做什么”,还处在一个意义缺失的“空心病”状态。所以,时间还要往前追溯,去看马斯克是什么时候开始有这种主体性的。
(我为什么说后面的信息没用了?是因为后面的创业,建立公司,只是在这个心理原型的基础上不断地进行现实具现,本质上属于“量变”。而对读者,对我,有意义的地方,是去观察整个历程中的“质变”点。按这个标准,我私人有一个看法,即别看马斯克后面的事业做得那么成功,其自我发展、内在成长层面实质是停滞的。关于这一点,书中马斯克自己是有觉察的。马斯克本人有一种特殊的人格魅力,但距离我们所想象的,能够带领人类进军宇宙的“领袖”形象,中间还欠缺了这部分人格整合)
结果一追溯就追溯到大概10来岁左右,跟父亲生活的那一段时间。我这里直接给出简要结论:
1、对父母的认同。马斯克父母的搭配很有意思,父亲我推测疑似NPD,能够编织出一套自己信以为真但实际不存在的现实,这在蛊惑、折服他人方面非常好用。而母亲则是那种个性坚强、百折不挠,非常坚韧的女性,这种双重的认同实际产生了一种奇妙的化学反应,使马斯克叠加了务实与异想天开两种特质,于是就看着这个人怎么看怎么不靠谱但又偏偏能把事做成。
2、可供玩耍的外部环境。书中提到当时年幼的马斯克决定跟父亲一起住是一个让他深感后悔的决定,其实这是不公允的,马斯克并没有意识到父亲其实是带他走到了外部世界,他拥有一个或许拙劣,却确实一定程度“在位”的父亲,而不是像很多国人,父亲是严重“缺位”的。(虽然这并不是他父亲有意识的作为)所以小马斯克得以在一个“有父亲”的外部环境中,带着好奇去探索和冒险。这种与环境的互动为其奠定了遇事敢作敢为的体验基础。相较而言,国人小孩被关在家里、学校里、辅导班里,缺乏这种真实的环境互动,日后进入社会,就很会像动物园里的动物直接被放归野外那样的无措。
3、可以一起玩耍的同伴。以前的小孩,因为都是家族式聚居,所以兄弟姐妹多,小孩就是在这个聚众玩耍的过程中,自发习得了一般的社交秩序和社会交往的方式,完成了初步的社会化。这并不是说,小孩就有了熟练的社交手段,而是说小孩会消除掉对社交的陌生感,所以马斯克虽然不是个社交王者,虽然不通人情,有时候对人刻板冷漠,但这跟一般意义上讲的社恐或者反社会是完全不同的概念。马斯克在现实生活中,甚至在很小的时候,对如何调用资源就非常熟练,比如会非常坚持地向他父亲一遍又一遍重复提自己的要求。比如会主动要求旁听自己感兴趣的会议。而国内很多工作多年的人,让其向陌生人,向权威简单的求助都可能存在心理障碍。
4、关键资源。命运很多时候是具有随机性的,有时候会自带限制性。比如余华老师小时候也是放养,但余华能获得的资源就只有各种书,还是没得选那种,最后就走上了文学道路。马斯克当时所在的场景,恰好有各种手工原件,所以他动手能力这方面的那个自我,就得以孕育、壮大了起来。
这几点可以启发一个人去思考自己,如何被塑造,被影响,去思考从何处来的问题。关于马斯克的火星移民,我仍然有一个私人的理解,即他所追求的要解决的这种巨大的理想与现实的冲突,其实是隐喻弱小的童年自己,与强大的外部大他者的冲突。从地球的离开隐喻了从现实,从当下,从年幼的无助中逃离,去到一个更理想的地方,是一种象征性的“弑父”。关于这一点,书中有两处隐秘的细节,一是撑不住的时候非理性的想见父亲,二是给父亲买房子希望父亲住附近。带着心理学视角去看,有些不起眼的部分就一目了然。
回到最前面提到的,触动我的部分,也是后来使我花了比读书更多时间思考的东西,马云是马斯克吗?某宝可以类比亚马逊吗?中国的科技公司跟美国的,都叫科技公司,是同质的吗?有些东西,一细想,会止不住,会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生活就是不会自然而然的,如果不做点什么,那真的就是不会剩下什么。我看马斯克,看遍了全书,看到了各种痛苦,就是看不到一点点的迷茫。迷茫的人都会有一个共同的母题,就是“责任剥夺”的问题。
中国人在什么时候不迷茫?读书的时候。因为“你只需要好好读书”。所以,一个个体的,个性化的生命责任,在那个时期,全部都没了,被安了个好好读书作为统一的责任。但这个责任,它是生命本身的责任吗?它只是实现责任的工具罢了。那么读书时期一过,阅后即焚了,原先的好好读书没有了,那人要干什么呢?对吧,迷茫了。迷茫就是这么来的。
那么解决方式也很简单。当时是安了一个“好好读书”的责任,现在再找一个“好好工作”不就可以了?还有“好好结婚生子”“好好养老”……同样的配方,熟悉的味道。
所以我们会看到,东亚不同人的简历永远这么整齐划一,对吧,一种秩序的美感。而西方的往往就五花八门。这本传记里提到的各路人物,那履历更是花里胡哨,充满了野性的潦草。
生活,不是生出来就不管了,是要正儿八经去活的。是什么让人陷入按部就班呢?是什么抑制了人的生命力,使人找不见责任,使人不敢去承担而只是推脱,不敢去面对而只是逃避,不敢于认真而只能糊涂,不敢于选择而只能放任,是什么呢?为什么呢?
Paypal共同创始人彼得·蒂尔表示,“马斯克是为了冒险而冒险,他似乎享受其中,有时甚至是上瘾。”对于马斯克这样的人,仅仅生存并不能让他们满足,他们需要时时刻刻感受到自己真切地活着,而风险与危机是生命最好的兴奋剂,它们能调动一个人全部的身心资源,让人无比专注,免于无聊无趣,甚至会忘记痛苦和创伤的过去。更重要的是,人往往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才能获得对自身力量的最大肯定。
无论是早年父亲对他的精神虐待,还是南非混乱的成长环境都让马斯克对痛苦与危险习以为常,而见识过人生的这一面就很难再相信平静与安全是常态,它们更像是战斗的间隙。这种经历让他养成了一种“四面受敌”的心态(siege mentality),也让他长期怀有一种末日焦虑。无论在商业中还是政治上,他往往能觉察到即将出现的重大威胁,当然这也成了他的动力来源,就像雄心勃勃的战士找到了自己的用武之地。后来,当他听说推特内部推崇给员工“心理安全感”时,他感到很可笑并本能地加以反对。他想打造一个争强好胜、斗志昂扬的氛围,狂热的战士们应该枕戈待旦,而不是享受安逸。正如热力学第二定律所指出的,秩序是暂时的,失序是必然的,而真正的安全感来自比危险更快一步。